为陈颂南临颜真卿《争座位帖》册

 何绍基
十一月日金紫光禄大夫、检校刑部 尚书、上柱国、鲁郡开国公颜真卿、谨奉书于 右僕射、定襄郡王.公閤下:盖太上有立德、 其次有立功,是之谓不朽。抑又闻之;端揆 者,百寮之师长,诸侯王者,人臣之极地。今 僕射挺不朽之功业,当人臣极地,岂不以才为 世出?功冠一时,挫思明跋扈之师,抗回纥无 厌之请,故得身画凌烟之阁,名藏太室之廷。吁,足良也!然美则美矣,而终之始难。故曰 满而不溢,所以长守富也高而不危,所以长 守贵也。可不儆惧乎?书曰:尔唯弗矜,天下 莫与汝争功,尔唯不伐,天下莫与汝争能。以 齐桓公之盛业,片贫勤王,则九合诸侯一匡天下,葵上之会,微有振矜,而叛者九国。故 曰:行百里者,半九十里,言晚节末路之难 也。从古至今,白肌我高袓、太宗已来,未有行 此而不理,废此而不乱者也。前者菩提寺行 香,僕射指麾宰相与两省台省已下常官并为一 行坐,鱼开府及僕射率诸军将为一行坐,若一 时从权犹未可,何况积习更行之乎? -昨以郭 令公父子之军破犬羊凶逆之衆,衆情欣喜,恨 不顶而戴之,是用有兴道之会。僕射又不悟前 失,迳率意而指麾,不顾班秩之高下,不论文 武之左右,苛以取悦军容为心,曾不顾百寮之 侧目,亦何异清昼攫金之士哉?甚非谓也。君子爱人以礼,不闻姑息。僕射得不深念之乎? 真卿窃闻:军容之为人,清修梵行、深入佛 海,加以利衰涂割,恬然于心。固不以一毁加 怒,一敬加喜,尚何半席之座、咫尺之地,汩 其志哉?况乎收东京有弥贼之业,守陝喷有戴’ 天之功,朝野之人所共贵仰,岂独有分于僕射 哉?且郷里上齿’宗庙上爵,朝廷上位,皆有 等威,以明长幼,故得彝伦叙而天下和平也,且上自宰相、御史大夫、两省五品供奉官自为一行,士 一卫、大将军次之,三师、三公、令 僕、少师保、傅、尚书左右丞、侍郎,自爲一 行,九卿三监对之。从古以然,未尝参错。至 如节度军将各有本班,卿监有卿监之班、将军 有将军之位,纵是开府特进,并是勳官用荫,’ 即有高卑会谎合依叙,岂可裂冠毁冕反易彝 伦’贵者爲卑所凌,尊者为贼所逼,一至于 此,振古未闻!如鱼军容阶虽开府官即监门将 军,朝廷列位自有次叙,但以功绩既高、恩泽 莫二,出入主命,衆人不敢为比,不可令居本 位须别示有尊崇,只可于宰相师、保座南横安 一位’如御史台衆尊知杂事,御史别置一榻, 使百寮共得瞻仰,不亦可乎?圣皇时,开府高 力士承恩宣传,衆只如此横座,亦不闻别有礼 数,亦何必令他失位?如李辅国倚承恩泽、迳 居左右僕射及三公之I,令天下疑怪乎?古人 云:益者三友、损者三友。愿僕射与军容为直 谆之友,不愿僕射为军容佞柔之友。又一昨裴僕射误欲令左右丞勾当,尚书当时辄有酬对。 僕射恃贵张目见,尤介衆之中不欲显过。今者 兴道之会还尔,遂非再揭八座,尚书欲令便向 下座,州县军城之礼亦恐未然。朝廷公识之宜 不应若此。今既若此,僕射意只应以爲尚书之 与僕射,若州佐之与县令乎?若以尚书同于县 令,则僕射见尚书令得如上佐事刺史乎?盖不 然矣。今既三厅齐列,足明不同。刺史且尚书 令与僕射同是一 一品,只校上下之阶’亦曹尚书 并正三品,又非隔品致敬之类,尚书之事僕射 礼数未敢有失,僕射之顾尚书何乃欲同卑吏? 又据《宋书 百官志》:八座同是第三品。隋 及国家始升,别作二品,高自标致,诚则尊崇 向下挤排,无乃伤甚。祝再于公堂揭当伯当为。令公初到,不欲纷披渑俛,就命亦非理 屈,朝廷纪纲须共存立’过尔隳坏,亦恐及 身。明天子忽震电含怒’责彝伦之人,则僕 射将何辞以对!颂南前辈正腕。侍何绍基学 临。丁酉九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