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孟頫:“元四家”凭什么没我名分?!

 

“元四家”到底都是谁?

最早的“元四家”指的是赵孟頫、吴镇、黄公望、王蒙四人,后来明代大家董其昌将“元四家”重新排定,以倪瓒代替赵孟頫,因为董其昌的影响力,“黄公望、吴镇、倪瓒、王蒙”为“元四家”遂成定论。

赵孟頫行书与达观长老札册页(局部)

三种排定

一是指赵孟頫、吴镇、黄公望、王蒙四人,见明代王世贞《艺苑卮言·附录》。

二是指黄公望、吴镇、倪瓒、王蒙四人,见明代董其昌《容台别集·画旨》。这个版本之所以更具权威性,和董其昌在画史和理论方面的地位有关。

三是“元六家”的说法,即赵孟頫、高克恭、黄公望、吴镇、倪瓒、王蒙六人,但流传并不太广。

黄公望年齿最长,并直接聆受赵孟頫的教导,又开始寄画以乐的门径,故列为四家之冠。

吴镇的画善用老笔湿墨,笔力雄劲,墨气沉厚,题咏诗文较多。画墨竹笔意豪宕,生意满纸;画古木、怪石挺劲有力。明清两代书画家均受他很大影响。

倪瓒擅画山水、墨竹,师法董源,受赵孟頫影响。以侧锋干笔作皴,名为“折带皴”。墨竹偃仰有姿,寥寥数笔,逸气横生。书法从隶入,有晋人风度,亦擅诗文。

王蒙是元四家中最年轻者。自幼受外祖父赵孟頫的影响,喜好绘画,后来得到黄公望的指教,又常与倪瓒等人切磋,对山水画有独到的创新,发明了解索皴画法。

在“元四家”中沉浮的赵孟頫

赵孟頫是南宋末期至元初的著名文人,在书画领域成就很高,被称为“元人冠冕”。赵孟頫是宋朝宗室,《元史·赵孟頫传》记载:“赵孟頫,宋太祖子秦王德芳之后也。”作为宋太祖赵匡胤之子秦王赵德芳的嫡派子孙,历经两朝的他,发挥真正价值的时期却是在元朝。古代文人讲究气节,所谓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”,在文人君子看来,气节是可以超越生命的一种坚守。正因为如此,尽管他开创元代新画风,不管书法还是绘画都有很高的成就,也挡不住历史上具有争议的评价。

这些评价从“元四家”之变可以看出,后来明代大家董其昌将“元四家”重新排定,以倪瓒代替赵孟頫,董其昌虽然非常肯定赵孟頫的艺术成就,但论及此,还是坚定不移地把赵孟頫在“元四家”排位中拉下来,因为董其昌的影响力,“黄公望、吴镇、倪瓒、王蒙”为“元四家”遂成定论。当今学者对此多有探讨,或为赵孟頫翻案并重新评价他的画史地位。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时代在变,品评一位历史文人的标准也会发生变化。

赵孟頫《红衣罗汉图》

在中国绘画史上,赵孟頫是一个集前人之大成而又启后世之画风的关键人物,在元代画坛上处于领袖地位,赵孟頫反对南宋院体绘画影响下的纤弱俗艳流弊,提出了“作画贵有古意”的“师古”主张。师古并不泥古,从古而新,反而一扫前朝院体画末期的“萎靡柔媚”之态,开创新画风。

今人学者似乎较为“实际”一点,注重赵孟頫的学术成就,更重要的是赵孟頫虽为“贰臣”,被批没有气节,但他本人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,他为官也曾造福一方,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,尤其在教育方面,大力助学,深得百姓爱戴。妄议一下,除了取得的公认的学术成就外,这个优点也有可能是其一直没被真正“打倒”的一个原因吧?

赵孟頫在“元四家”中沉浮,透露了不同时代对道德品评标准的差异,其“楷书四大家”之一的地位则是后人对其书法实力的认可。

“元四家”的江湖余生

做个元朝的书画家,其实蛮憋屈的。从当时的大环境来讲,由于元朝取消了科举制度,等于断了天下读书人求取功名的晋升之路,虽然元仁宗时又开始试行,但录取名额极少,汉人几乎沾不上边;而且元朝不像宋朝那样设立国家画院,给予体制内的扶持。这就使得画家们不论水平高低、文人还是画工,身份都是民间画师。

元朝还有一件做得非常愚蠢的事,即推行民族歧视政策,把人分成高低贵贱四等:蒙古人、色目人(西域或欧洲人)地位居高,南人、汉人身份卑下。这对于爱面子的读书人而言,就不是一般的失落了,而是一种人格的屈辱和尊严的丧失。

于是,在汉人知识阶层中,就有三种不同的人生取向,就拿三位具有代表性的大画家来举例吧:

一、选择放下身段,服从现实,和元朝合作。这方面的代表人物,要数赵孟頫,多年经营,在元朝位极人臣,享尽荣华富贵。虽然他是宋太祖11世孙,正统的前朝皇家血脉,但面对改朝换代,只能屈从 。

二、坚守气节,孤洁高标,终身隐居,比如吴镇,既不愿做官,在艺术上也不愿迎合世俗的审美要求,所以画也卖不好,但为了找饭辙,只能卖卜为生。

三、先仕后隐,江湖余生,比如黄公望,当个小吏,还曾被牵扯入狱,后放弃仕途,四处漂泊,一度也靠卖卜度日。

黄公望《富春山居图》局部

有趣的是,元代以前的隐士一般都喜欢隐于山林,追求纯粹的“世外之隐”;而元代画家却大多居于市井之中,实可谓“大隐隐于市”。他们在艺术上追求“脱俗”,却天天与世俗打交道;他们蓬头垢面处于社会底层,却有一腔啸傲的诗怀和高妙的笔墨。

元四家作为当时的高士或处士,本应与社会时流有所乖离,但在当年,“元四家”其实和贩夫走卒、引车卖浆者之流并无社会阶层上的差别,除赵孟頫外,他们几乎都是当时社会上的“小人物”。比如黄公望、吴镇二人就是帮人算命或看风水的;倪瓒家族经商算是成功的,但有时他也免不了忍气吞声四处求人;王蒙是赵孟頫外孙,虽然富贵出身,自己也很留恋前朝门第的余晖,无奈时过境迁,到中年时,他还当过一阵小吏,却并无实权,只是闲差。

赵孟頫松江宝云寺碑册

至于赵孟頫,虽为元朝重臣,但活得并不快乐,也十分担心会留下身后“骂名”。他一直向往隐逸,可惜“出离”晚了一步,66岁才向仁宗告假得以还家。本想好好享受闲适的晚年生活,却天不假年,仅过了三年云淡风轻的日子,便无疾而终。

无缘庙堂的高头讲章,无缘塞外的封功晋爵,那就相忘于江湖,野鸥闲鹤般度此残生,书画,对他们来说,是寄托,更是一种对生命格调的竭力维护。而恰恰是在这种无奈的一低头之中,一个时代为我们贡献了最精彩的艺术。